八年前,李俊峰在撰写《风力事在中国》一书时曾与友人自嘲:风电那是丹麦人搞的,你就当我讲一次中国的童话吧,别当真。
但其后的岁月里,阳光照进现实,风车巨人绵延中国大江南北。时过境迁,当李俊峰以国家应对气候变化战略研究中心主任的身份接受《英才》采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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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一重2.79-0.01-0.36%
中国水电3.79-0.05-1.30%
中国石化6.98-0.10-1.41%
东方电气14.14-0.21-1.46%
海润光伏6.89-0.33-4.57%
时,风电产业正因产能过剩和电网消纳等问题跌向深度调整的临界点。
美国趋势学家里夫金在《第三次工业革命》中提出,新能源与互联网以及新生产模式的结合将是占领未来世界制高点的利器。为了在新一轮产业革命中占得先机,欧美等国在多年前便已押注新能源。
金融危机后,中国果断将新能源提升为国家战略性新兴产业,给予强力支持,配套政策迅速跟进,地方政府和银行倾力相扶,各路投资客纷纷涌入,新能源产业由此得以加速成长。
各种产业荣耀随后接踵而至,到2012年,中国已经成为世界第一能源生产大国,水电和风电装机冠绝全球,核电在建规模亦居世界第一。凡此种种,不胜枚举。
然而,诸多“第一”的叠加却在浇铸一尊极其沉重的奖杯。中国新能源的速度和体量在全球无出其右,但产业狂飙后却已积弊重重。不利因素的积聚,终使这个产业的各种矛盾在2012年春天集中爆发,令人瞠目的是,一些企业的崩溃似乎只在一夜之间。
光伏产能极度过剩,欧美筑起贸易高墙,内外市场空气稀薄;电网消纳问题未解,风电“弃风”、光伏“晒太阳”的现象普遍存在;生物质能则因原料掣 肘在进行艰难抉择;同时,“技术依赖症”在经济下行周期一次次叩问产业的创新机制和企业家的创新精神。如果将目光收束到微观的企业和员工层面,困顿随处可 见。《英才》记者在对大量业内人士的采访中,仍能感受到来自市场的种种痛楚和进退两难。
困顿的当下,低价竞争,相互倾轧,拖款欠款,不择手段骗取补贴,保护主义盛行等种种负向的市场行为却仍在侵蚀新能源产业的肌体,打击着萧瑟空气中残存的勇气和信心。
坏消息往往是低谷投资的时机,但如果消息太坏,朋友也会翻脸。过去的一年,产业阴霾亦浇灭了PE对中国清洁能源的投资热情:行业仅披露融资案例 8起,融资总额为5.1亿美元,数量和金额同比分别下降82.2%以及48.9%。资本市场方面,仅有5家清洁能源企业在全球资本市场实现上市,累计融资 金额9980万美元,数量和金额分别同比下降44.4%和69.0%。回报方面,有3家VC/PE通过企业上市实现8笔退出,累计获得账面回报2.44亿 美元,IPO平均账面退出回报率仅为1.45倍,创出6年新低。
“变革终究是令人痛苦的,需要冒风险,需要做大量艰苦卓绝的工作”,彼得·德鲁克在90岁高龄时写下的这段话。其实,不只是中国,许多经济体的 新能源亦哀鸿遍野;全球新能源的产业格局正经历一个调整、重构、再建设、再定位的关键节点。而在这个变动调整的周期,中国与欧美日等国的贸易摩擦可能越来 越频繁。
并非没有亮点。发轫于美国的页岩气革命正撬动新一轮的投资热潮。国内核电的谨慎重启,亦为上下游产业链的各色企业带来新的希望。水电在舆论压力中逆风匍匐多年后,在“十二五”迎来平稳成长期。即使是进退两难的光伏和风电行业,产业链的结构性调整中,亦不乏投资机会。
接下来的一年乃至更远的未来,新能源产业会更好吗?
光伏电站建易卖难
内忧外患,命悬一线。
狂飙突进之后,中国的光伏产业将自己一步步推向产能过剩的深渊。2012年,在需求不振,欧美双反,海外市场急速收窄的背景下,大量光伏企业跌向生死边缘。当所有规模企业全部亏损时,这个产业的信心和力量在哪里?
裁员、减产、输血仅能止痛,尽快撬动国内市场是根治过剩的一剂药方。
2012年岁末,国务院常务会议开出禁止地方保护主义等五大促进光伏产业健康发展的政策措施。今年1月7日,国家能源局召开全国能源工作会议确定,年内光伏新增装机容量的目标瞄定1000万千瓦。到2015年底,光伏发电装机容量达到2100万千瓦(21GW)以上。
暖风频吹之下,去产能化仍是当务之急。全球光伏累计产能已达到50GW,中国就占了80%,但全球市场需求仅为30GW。全球20GW的过剩产 能何去何从?矽亚投资副总裁张兰丁估计,光伏去库存化需要3-5年;彻底去产能化则需5-8年。中国可再生能源学会副秘书长孟宪淦亦判断,一旦欧盟对中国 “双反”裁决的“靴子”最终落地,很多企业将更加困难。而中投顾问新能源行业研究员萧函更加激进地判断:八成左右的多晶硅企业将在年内被淘汰出局。
领先企业纷纷重构自身定位,建光伏电站正成为新的投资方向。民企、国企和外企皆纷纷进入。海润光伏科技股份有限公司CEO杨怀进表态:做电站是目前规模光伏组件商唯一且最好的出路了。
有业内人士估算,只要收益率达到9%以上,建电站就能赚钱。但现实的情况则要复杂得多。孟宪淦告诉《英才》记者,光伏电站的开发运营回款周期较制造长很多,企业必须考虑自身的承受能力,“投资是要靠卖电来收回成本的,如果电站建好后电却卖不出去怎么办?”
青云创投执行董事左林非常看好分布式光伏发电项目,但他也认为,“企业应对自身实力和资质要反复掂量,如果能力不足,所有的付出都可能打水漂”。
除却产能魔咒,技术制肘亦无法回避。张兰丁与欧美企业的接触了解,世界上目前有三家领先的公司在研发最新的薄膜技术,已步入试验阶段,“成本可能低过水电,如果这种技术一旦推向全球市场,对我们的冲击可想而知。”
“技术升级的工作是要做,但现在国内十大光伏企业负债已经超过1100个亿,短期内很难拿出太多资金搞研发”,孟宪淦认为,“现在的第一任务还是活下去”。
根据规划,在剩下的3年内,需要完成平均每年6GW左右的新增装机量,其中一半以大型电站项目为主。左林预计,2013年全国装机量可能在8-10GW左右。
页岩气 民企玩得起伤不起
若要在全球萧瑟的经济寒流中汲取些许热度,非“页岩气革命”莫属。
一场能源革命在美国潜行多年,最终瓜熟蒂落,迅速改变美国自身的能源结构,增强能源安全控制能力,且可能助力美国在不久的将来走向“能源独立”。更大的影响还在于,其可能重构全球能源供应格局,并对地缘政治产生重要影响。
对于能源消耗增量占到全球71%,且供给严重依赖进口的中国来讲,“能源独立”一词无疑有极其巨大的诱惑力。并非痴心妄想,居于全球第一的页岩气资源储量也为中国开发页岩气提供了最大的底气。
根据国家发改委能源经济与发展战略研究中心副主任姜鑫民的预测,到2020年仅气井钻探带来的资金需求就超过4000亿元。而在管网建设方面,目前我国天然气主干管道4.9万公里,还需要数千亿美元的基础设施投资。
也就在过去的一年里,“十二五”产量达到65亿立方米的发展目标落锤,国家明确提出页岩气价格将实行市场定价,放开价格。对页岩气开采企业,2012-2015年0.4元/立方米的补贴标准也已经出炉。种种政策的利好吸引了大量资本涌向这一潜力巨大的新兴产业。
但目前我国已钻完的页岩气气井只有63口,不到美国的0.07%,在中石化石油勘探研究院咨询委员会副主任张抗看来,现在最重要的是不同的管理部门和各种资质的企业都真正动起来、干实事,不要相互推诿。
目前,两轮页岩气招标,仅有两家民企中标,中国70%页岩气资源与三大石油集团油气资源存在重叠,仅拿出相对贫乏的剩余资源来招标,进入该领域的战略意义大打折扣。